(編注:本文為「地景、文化與權力之課程:學生期末報告」系列文章)
楊東霖(地景、文化與權力修課學生)
Mitch Rose
一、學者簡介
Mitch Rose 現為英國阿伯里斯特威斯大學(Aberystwyth University)地理與 地球科學學院的地理學家,與 John Wylie 同為後現象學的地景研究者。近年的 研究關注世界遺產在文化地理學的討論、經濟與政治地理學、以及主體、意識 與日常生活的複雜關係。
專長領域:
Landscape, Cultural theory, Ethnography, Egypt, History and Politics of the Middle
East
學術經歷:
BA, Middle East History,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1992
MA,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Syracuse University 1996
MA, Geography, Syracuse University 1998
PhD, Geography, Cambridge 2003
Mitch Rose 對於地景思考的重要文本:
1. Rose, M., & Wylie, J. (2006). Animating landscap
2. Rose, M. (2006). Gathering ‘dreams of presence’: a project for the cultural landscap 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D: society and space, 24(4), 537-554.
3. Rose, M., & Wylie, J. (2011). Landscape – Part II.
Rose 為學生以及對地景有興趣的讀者撰寫《landscape》、《landscape II》闡 明地景現象學的發展脈絡、以及其背後的哲學理論,以便學生能夠開啟地景研 究的方便之門。而若要理解 Rose 在地景方面的思想體系,可以先從 Landscape – Part II(2011)入手,先了解 Rose 怎麼去描寫前人在現象學與存在本體埨、情感連結 方面的地景研究;爾後,閱讀 2006 年 Rose 所撰寫的兩篇地景思想 Animating landscape 與 Gathering ‘dreams of presence’: a project for the cultural landscape., 從爾了解 Rose 怎麼將地景與文化看作是主體與世界的關聯。
二、何謂後現象學(Postphenomenology)?
現象學對於地景的討論,如 Heidegger (1971, 1996)、Merleau – Ponty ( 1962,1968),從他們的觀點,企圖了解地景如何透過人們的經驗而出現。然而卻也為 後人論述為過於浪漫主義與寬容,主觀色彩總是不斷浮現,而後現象學相比於 現象學,修正了這樣的觀點,更加關注人類對於物質世界的體驗。Don Ihde 作為後現象學的開創者,將技術現象學的討論進行延伸,並發展為後 現象學(Postphenomenology)。在他的著作 Postphenomenology: Essays in the postmodern context 中,Don Ihde 將後現象學視為一種混合物,是在對古典現象 學的基礎上加以修正,與實用主義結合後所誕生的產物。它主要關注日常生活 中的一些具體技術和案例研究,體現技術哲學的經驗轉向。用 Don Ihde 自己的 話說,後現象學是經典現象學與實用主義和經驗轉向的延伸。
John Wylie 和 Mitch Rose 同為後現象學學者,他們嘗試跨越建構主義、現 實主義和主流現象學的藩籬,從後現象學的角度出發,嘗試對實踐過程中自我 和地景的關係進行論述。
Wylie 對於地景的解讀,延伸德勒茲的觀點,認為地景是深度的褶皺生成
物。是一種描述過程、內在性的拓撲學(郭榮,2020)。因此,從認識論的層面 來討論地景,地景既不是觀看也不是被觀看的方式。具體而言,地景既不是人 們通過凝視所看到的物體,也不是特定的觀看方式。地景一詞對 Wylie 而言, 應該被定義為我們所體驗的物質和情感世界。Wylie 在此基礎上重新闡釋了地景 的本體論,將地景定義為「一種感知自我與世界之間的創造性張力」。
三、Mitch Rose 之於「後現象學」
雖然 Wylie 和 Rose 都嘗試運用後現象學的方法來推進地景研究,但是二者 的取徑卻有所區別。Rose 認為,儘管在過去的 25 年中,文化和地景的構思方 式存在很大差異,但其中的一項共同主題是對「文化」特殊概念的理解。在文 化地理學中,文化始終在文化研究中,被當作術語進一步概念化。例如,是一 種意識形態,也是一種有意義的詞彙;穩定同時流動;霸權主義,卻又存在各 種形式的抵抗。我們可以從文化的協商或爭議方面,進一步看到這樣被概念化 的文化。而對於 Rose 而言,這樣概念化的文化與地景定義,以及以上這些各種 不同的想法與敘事,是甚麼時候被視為、成為文化的?在什麼時候我們停止
「加總」這些不同的實踐維度,進一步說明它們具有某種意義(或者說文 化)?這樣累加的想法,會不會很容易使我們回到結構主義的思考模式:從沒 有順序的一系列事件中,推論出某種整體的形式,順序或結構的傾向?
Rose 延續了現象學的思考脈絡,嘗試透過概念化的方式,從地景中找出其 中的「文化」屬性,並將其視作標記或銘刻在地景上的存在。地景對於 Rose 而 言,是一種基於情感和自身感受的、包羅萬象的綜合體。與 Wylie 一致的是, Rose 也在其研究中引入了德勒茲的「褶皺」概念,但是卻突出了關懷(care) 的部分。Rose 的觀點在文化地理學中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
四、Culture as “dreams of presence”
首先,我們由 Rose(2006)Gathering ‘dreams of presence’: a project for the cultural landscape 來看他如何將文化比喻為一種存在的夢想,進而導引出地景 與敘事都是透過日常體驗所生成的特定事件。Rose 將文化理解為「dreams of presence」,即一種「化不可能為可能的可能性」(impossible possibilities);爾後,Rose 將解構(deconstruction)文化如 何發生,並稱此過程稱為「對關懷的呼籲」(call of care)。在此,care 成為文化 與文化地景誕生的基礎。對於 call 與 dreams of presence,Rose 解釋了以下三 點:
1. 對於 call 的討論,Rose 引用 Heidegger 在人類存在本體論的思想:人 能夠居住(dwelling)於世界上,乃是建立在對於彼此的 care,如何照 顧他人、關心他人,藉此建立自身存在的可能性。人們之所以互相 care,本質上也是基於一種避免、喝止自己受到世界威脅的渴望。
2. 然而 call of care 或許能夠抓住人類之於世界的基本渴望,卻無法說明 世界本身如何被保持原樣。call of care 表達了一種永遠無法實現的願 望,以漸進的方式,呼籲人們行動,關心這永遠不會到來的祥和世界(worldview, cultural system, or intertextual community)。
3. 以呼籲(call)作為文化研究的基礎,Rose 指出當今文化理論的不足, 在於其長期關注文化的最終目的,而抹去了關懷的過程(themovement of care):
It (cultural theory) understands the rituals performed, artefacts made, and stories narrated purely in terms of the forms of presence they are thought to be indicative of rather than the forms of presence they are endeadouring to affect.(Rose, P.544)
從上述引文可以瞭解,Rose 認為過去文化理論理解的儀式展演、手做藝術 與故事的敘事手法,很純粹是根據他們存在的表象所表現出來的形式,而不是 他們努力去 Affect 他者的形式。至於人們透過什麼樣的奮鬥,影響了文化的走 向、以及其存在的樣子?call of care 在這之中如何影響文化的塑造過程?又造 就了文化的哪些可能性?Rose 以此取代文化,使用 dreams of presence 來解構 文化過程的慾望,以及其人們對於夢想的動態建構過程。dreams of presence 強
調了文化的想像力,以及其虛幻且永遠無法實現的理想,透過對於理想的追
求,來培育我們當今所有的文化,以此提供了一系列豐富的可能性。
五、Landscape as “dreams of presence”
而對於 dreams of presence 如何套用在文化地景,Rose 引用了 John Wylie(2002)對於英格蘭城市 Glastonbury Tor 的討論。Wylie 認為地景暗示著自我與 世界之間的本體論關係─「主體性是透過與世界的接觸來實現的,通過其在世 界中的嵌入性而成為可能」,同樣的本體論也可見於 Deleuze and Guatarri 的討 論、以及非再現理論之中:「the environment is an extension of the mindöand significantly, vice versa.」然而 Rose 認為 Wylie 的論述中所缺少的是:這些主觀 性到來的過程,是如何被當作一種存在的形式(form of presence)來想像、培 養與關懷?
地景成為由主體的自我意識所形成和塑造的物體,並反過來反映了人與世 界聯繫的本體論觀點。文化地景作為 the movement of care 的結果,也是作為 dreams of presence 的存在,預示著人們對世界的認知,以及面對變化時,表現 出的焦慮空虛但又積極性的願望。Rose 的這一想法與傳統的文化地景概念存在 許多差異。文化和文化地景對 Rose 而言,都是未實現的對象,它們為敘事提供 了材料,進而影響了事件的發展方向。文化敘事與地景都是存在的夢想
(dreams of presence),通過對構成「日常生活」的事物進行實質性和肉體上的 體驗,進而渲染與定向特定事件:
Dreams of presence are not signs that communicate to self-conscious subjects. They are orientations that allow subjectivity to occur. Conceptualising the cultural landscape as a dream of presence means under-standing it as an unfolding plane of sensory, affective, or perceptual markers registering and, thus, effecting the emergence of subjectivity.
Dreams of presence 不只展現了與自我意識主體的溝通,同時也導引著事件 與主觀體驗發生的特定方向。斯圖爾特(Stewart)強調了想像力在文化中的重 要性─「任何展現世界的嘗試都必須從想像力開始:`想像一下一種包容和競爭 的生活方式如何內在地發展,如何將其寫成事物,物體和身體如何成為圖像。」將文化地景概念化為存在的夢想,意味著將其理解為一個不斷發展、不斷進行的感知、情感或感官軌跡的綜合體,從而影響主觀性的出現。地景中的 每一個組成部分(城市、車站、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街道)喚起了人們的的 情感、記憶與實踐(歡樂,徬徨,期待…),提供了一樣標記、測量自己的生活 空間、生命經驗的管道。對於地方的感知與體驗讓地景被看不見的力量所縈繞 著,從而讓世界和那些寓居於其中的人們對話。地景是人類思想的拓展,人透 過感知外在環境後,進一步界定自己與世界的關係,同時反過來重新透過地景 來體現更多人的主體性。
六、參考文獻
1. Ihde, (1995). Postphenomenology: Essays in the postmodern context. NorthwesternUniversity Press.
2. Rose, M. (2006). Gathering ‘dreams of presence’: a project for the cultural landscap 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D: society and space, 24(4), 537-554.
3. Rose, M., & Wylie, J. (2006). Animating landscap
4. Rose, M., & Wylie, J. (2011). Landscape – Part II.
5. Rose, (2020). The question of culture in cultural geography: Latent legacies and potential futures. 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 0309132520950464.
6. 郭榮、王文,2020。後現象學視角下的地景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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