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註:本文為108學年度下學期洪伯邑老師與簡妤儒老師合授之〈食物、農業與社會〉課程成果,因報告沒有署名故先以組別代替,確認成員名單後再行補上。
第三組學生(食物、農業與社會修課學生)
住在碧候部落的Yukan Wilang,被大家親切地稱為「二伯」。兒時與在部落號稱「獵王」的父親上山打獵,逐漸成長為一名泰雅獵人。長大後也跟許多當時的原住民青年一樣,到大都市裡工作。高速公路、隧道、民宅等,都是二伯曾經的作品。經歷過經濟快速成長的台灣,二伯在民國84年選擇回到部落,成為一個全能的建築工。閒暇之餘,上山打獵、採集、種田、養雞,近年還到南澳高中原專班教授泰雅族傳統技藝。本次的影像敘事希望藉由二伯生活中的各種場景,感受這位經驗豐富獵人的生命歷程,如何與臺灣社會變遷的脈絡緊緊相扣,並且在其中努力扮演各個角色:獵人,工人,丈夫,父親,以及師長。
山上的男人
從小學四年級,二伯便開始跟隨擁號稱「獵王」的爸爸上山,學習在山上所需的各種技能與累積許多經驗。如今,二伯已經是個部落中獨當一面的獵人,並且持續將族人與山林的連結傳承下去。成為獵人,不僅從山中獲取獵物,也曾經歷多次生命危機。家中門旁櫃子上的山豬頭骨,是曾經衝撞二伯,差點奪去他的生命的山豬,幸好二伯及時用腳頂住那隻山豬,但獠牙仍然畫破雨鞋,在二伯的腳踝上留下傷疤。

Yukan拿著山豬頭骨時顯得特別興奮,講著與山豬搏鬥的故事也不時以身體重演當時的驚險。(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現代獵人的打獵工具有三:陷阱、獵槍和狗。現代獵人在山上討生活,除了要有跟上時代的現代獵槍,陷阱的使用也是與時俱進。從傳統的黃藤套索到現代的鋼製套索,加上一群訓練有素的獵狗,一個勇敢的獵人就可以此與山林共存,與山豬搏鬥。

獵寮外的牆上掛著收好成捆的陷阱鋼索。(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南澳北溪流經的兩側山頭,眼見所及都是二伯踏遍足跡的獵場。他指著對岸「Ko San(江桑)」山上的黃藤,說起他賣藤心賺錢養家的生活,這是在打獵之餘一個獵人賺外快的方法;又見到前方高山,二伯得意的說說他曾經打獵趕路時可以兩小時登頂。一邊的溪流,是二伯與許多部落族人童年的遊樂場,習於山性的部落族人,就在這裡熟悉水性。到此一遊,聽著一個又一個的山間故事的我們,對這座山又有更多的了解。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從部落到城市
儘管小時候的二伯以跟隨父親跑遍南澳山林,但60年代臺灣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二伯便也跟當時許多的原住民青年一樣,走跳繁華的台北城找尋機會,成為一名工地的板模工、鐵工。台北各個角落中許多道路、建築物,都是二伯經手過的作品。歸鄉後,除了跑山、下田,二伯也把在台北習得的技能,為部落裡許多人家,興建他們最溫暖的房子。二伯的工地與作品遍布碧候部落,就在碧候村入口前的水稻田旁,建給回鄉碧候的新婚夫妻。水田是近百年前遷村平地才有的農業景象,水泥房子則是60年代後開始在部落大量興建。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休息時與二伯聊到對部落下一代的期許,二伯希望他們可以多學母語,如果會讀書,就認真學習課業;如果書讀得不好,可以學習一技之長。(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歸鄉
從台北的工地回到部落,那時考量的是台北的高物價,以及年紀還小的孩子。不過,在野保法制定與山產店沒落後,回鄉後的二伯並沒有辦法單以打獵維持現代生活開銷與孩子的學費,因此工地與農田,也成為二伯生活的重要場域。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開車爬上陡坡後,二伯在山上不只有打獵,還有一塊農地,每年種植不同種類的小米。二伯有一套「自然農法」,休耕時任由雜草生長,耕地前再除草並利用灰燼堆肥;如果遇到蟲害,會摘有毒的花泡水噴灑,不使用農藥,雖是二伯從「原民台看來的新知識」,但二伯同時也結合了傳統的智慧於其中。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走到二伯父親種植的小米田,初夏正值結穗的季節,為了避免蟲鳥侵擾,小米田也架上了網室。小米種植不易,因為沒有噴灑除草劑,需要農夫靠著雙手日復一日去除雜草,在這樣的細心呵護下,小米上頭的白色細網彷彿新娘潔白的面紗,等待出嫁釀成佳餚美酒。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結滿了穗的小米,正是釀酒醃肉的良伴,二伯拿起不同品種的小米,教導我們這些小米的特徵和用處。而在將小米蒸熟後和上酵母,接著再倒入清水拌勻後即可入甕封藏,待半年後熟成的那天開蓋,必定酒香撲鼻。抑或是備好五花肉切片,抹上鹽跟小米的厚厚外衣,輕輕放入罐中旋上,兩週之後,帶著小米濃郁的發酵味與酸味的醃肉便可配著酒或飯,在歡談之際增添一分濃厚的味道。
近幾年,南澳高中設立了原專班,邀請二伯教授傳統文化課程,於是二伯將釀製小米酒、醃肉、藤編的知識交給下一代的年輕人,希望年輕人能夠傳承不忘本。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二伯一生歷練豐富,客廳也掛著許多能敘說屬於他的生命歷程的物品:獵具、小米、耶穌像以及外婆的相片。和部落大部分的人一樣,二伯也有著堅定的信仰,這從牆上的耶穌像便可感受到。另外,牆上照片中的女性,是二伯的外婆,她除了見證了舊部落的遷移外,臉上的紋面也是傳統泰雅女性的重要特徵。
二伯從小跟著父親上山打獵,年輕時隨著大時代的趨勢出到外地工作,成為建築工,但又再次回到家鄉、回到山上,但隨著父親的身分要支付孩子的學費,二伯同時也在部落蓋房子、做鐵工。二伯最終是回到了土地,養育這一片從祖先傳承下來的小米也保存了文化、培育著泰雅的孩子成為一個泰雅人。時代、族群、歲月造就了二伯多重的身分,也看到為著生活與所愛之人而努力生活著的生命之韌性與豐富。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其他〈食物、農業與社會〉課程成果
留言